岁暮到家

                            清 · 蒋士铨

                 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

                 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

                 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

                 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1972年的寒冬，我出生在黑龙江一个小乡村，同时出生的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家里穷得生不起火，生活医疗条件都极差，弟弟只活了9天就不幸夭折，我也体弱多病，但我想那时幸存的我应该是妈妈最大的慰藉吧。之后六年，妈妈又连续给我添了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家庭生活更加拮据，妈妈用她一双勤劳的手与爸爸一起共同撑起了这个家，没有因为贫穷影响我们兄弟姐妹的生活，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每一个都勤劳善良，与人为善。

      妈妈的手很巧，小时候我们穿的棉袄棉被，毛衣毛裤，内衣外衣，鞋子袜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妈妈亲手给我们做的，巧手的妈妈还要在衣服上绣上漂亮的花朵，同学们都羡慕不已，上初中之前我没穿过外面买的衣服，我真不知道妈妈哪有那么多时间，后来妈妈说，她都是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起床干活，夜里我们都睡了她还要继续干活。有一次妈妈带着我和妹妹去田里，背着妹妹干活，把我放在垄沟里，妈妈干完活儿回来找不到我吓坏了，还以为我被狼叼走了。还有一次妹妹生病，我睡着了，妈妈就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带着妹妹去看病，回到家又找不到我了，原来东北都是睡炕的，炕上有个柜子，我睡着睡着滚到柜子底下去了，小时候的我还真不老实啊！

      爸爸是一名空降兵战士，转业后在村里的供销社上班，我8岁的时候爸爸想办法调到了县城工作，全家就都搬到了县城，吃上了供应粮，妈妈不需要再种地，但爸爸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不了一家六口人，妈妈就开始做零工补贴家用，摆地摊卖过秧苗，卖过茶叶蛋，卖过袜子和内衣，也卖过冰棍。妈妈还养猪、养鸡鸭鹅，自己家舍不得吃，都拿去卖钱了。记得小时候我一年到头只能吃到三回鸡蛋，一次清明节，一次端午节，再有就是过生日的时候。清明我们那里风俗吃鸡蛋羹，妈妈蒸上一小盆，我们姐弟四人像小饿狼一样围在一起分分钟吃光，妈妈总会笑着说狼多肉少啊。不懂事的我们没想过爸爸妈妈都没舍得吃上一口。长这么大，我没见过比我妈妈更能吃苦耐劳，更会勤俭持家的人。

      虽然家里这么穷，但爸爸妈妈一直要求我好好学习，上高中之前我的成绩一直是班级前三，妈妈说我长大就要考北京大学，高中也如愿考上了县城唯一的一所重点中学。然而上了高中以后事与愿违，我的成绩开始下滑，尤其是数理化惨不忍睹，无可奈何学了文科，自己又不懂事，迷上了武侠小说，那时候买不起书，也基本借不到书，都是租书看，一天一毛钱，县里租书店的武侠被我看了个遍，看完了金庸全集，还看了很多梁羽生、古龙、温瑞安、肖逸等等凡是我能租到借到的作品。还喜欢武侠和古装连续剧，晚上同学们都在上晚自习，我跑回家看电视剧，哎，回想起来自己真不懂事。那时候也开始喜欢诗词，买不起书就抄，抄了一本又一本，所以我的语文和历史成绩很好，但数学却很少能及格。1990年高考差三分没有达到分数线。爸爸妈妈虽然失望但从来没有严厉的批评过我，他们又借钱让我复读，爸爸说只要你能考上，家里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书。然而我仍然不争气，1991年再次以一分之差与大学失之交臂。我自己都没有了自信，然而爸爸妈妈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她们继续坚持让我复读。这一年我终于痛下决心猛攻数学，我用学文科的方法来学数学，背下了几乎每一道做过的题目。得益于1992年文科高考数学比较简单，这一次我竟然考了106分（满分120，前两年只考了50多分），当时是考前报志愿，我对自己没信心，只报考了师范大学，没敢报北大，想着家里穷，学师范还能省些学费，而且那时候北大要军训一年，我复读两年本来年纪就大了，不想再浪费一年时间。最终以全县文科第二名的成绩来到了北京，虽然最终没能上北大，但也总算实现了妈妈希望我考到北京的愿望，以至于我的经历还被老师们作为励志故事讲给后来很多届的师弟师妹们。

      上大学以后，我开始勤工助学，做过家教，发过传单，在超市做过推销，大四还去一家公司打工。从那时候我开始记账，大学四年我只花了家里1万块钱，比起同学们都少得多。1996年大学毕业如愿留在北京工作，然后结婚，夫妻二人白手起家，同甘共苦，买了房买了车，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七年前还完了全部贷款，过上了无债一身轻的舒心日子。

      贷款还完后我又攒钱在老家给父母买了一套房子，让他们安度晚年。如果他们愿意我希望他们来北京和我一起生活，然而他们还放不下老家的我的三个弟弟妹妹，我只能偶尔接他们来北京小住，现在最遗憾的是前几年没有带父母去旅游，现在父亲身体不好不方便远行了，我希望明年女儿考上大学以后我能自驾带爸爸妈妈去旅游，妈妈爱花儿，爸爸爱鱼，我要带他们看遍世上花草，赏遍天下奇观，这是不是一个很宏伟的计划呢！祝我早日如愿！